
周良書:中共黨史研究中的“閱讀”問題
摘要:“閱讀”是黨史研究者的一門必修課。對于黨史研究者來說,首先應當立志讀書、放眼讀書。其次是要制訂一個周密的讀書計劃。要把與“本人專治的學問關系密切的科目”,作為重點閱讀的内容;要多讀一些“傳記書”,這其中不僅包括人物傳記,而且還包括學術回憶和學人日記。黨史研究者若多讀一些這樣的書,知道一位學者如何成就,其知識和素養如何養成,這樣随他學去,便可使治學精神日益提高,治學方法日臻完善。除此之外,還應當廣泛閱讀一些“課外書”。這樣既可以“勞逸結合”,也可以“博采衆長”。對于這類書,研究者隻要“知養生”、“知體道”,就一定能夠讀出它的妙處來。
關鍵詞:閱讀;黨史研究;中國共産黨
劉勰在《文心雕龍》中說:“操千曲而後曉聲,觀千劍而後識器。”也就是說,隻有通曉樂曲才能懂得音樂,隻有遍察寶劍才能識别利器。這個道理也适用于專業學習和從事學術研究。對黨史研究者來說更是如此。因其本以理論研究和教育宣傳為業,主要從事文字工作,所以對知識面和閱讀量的要求更高。這也是黨史教學和研究中,要把“閱讀”列為“入門課”的一個重要原因。不過要修好這門課程,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這裡面雖無終南捷徑,但也确有幾個必須注意的事項,說出來可以為黨史初學者提供借鑒和參考。
一、立志讀書
讀書須“立志”,否則就可能會因缺少方向和動力,而變得虎頭蛇尾,有時甚至半途而廢。曾國藩說:“苟能發奮自立,則家塾可讀書,即曠野之地,熱鬧之場,亦可讀書,負薪牧豕,皆可讀書。苟不能發奮自立,則家塾不宜讀書,即清淨之鄉,神仙之境,皆不能讀書。何必擇地,何必擇時,但自問立志之真不真耳。”[1]那麼對于黨史研究者來說,怎樣才叫“立志之真”呢?我以為至少應具備以下三個條件。
第一,要“胸懷大志”。一個人能否讀書,與他的志向和抱負很有關系。如果是以混張文憑為目的,那麼文憑到手就可以不讀書了;如果是以養家糊口為目的,那麼能夠養家糊口就可以不讀書了;如果是以功名利祿為目的,做了官,有了錢,也就可以躺下來睡覺了。這樣目光短淺的人,随時都有可能中斷讀書,即便是學業在身,他們也不會把全部心思用在讀書上。相反地,一個目光遠大的人,就不會有這樣的局限性,因為他們讀書的目的是既不止于溫飽,也不止于名利的。
其實在中國學術界,許多著名學者都是超越這種局限,很早就立下讀書宏願的。比如,蔡尚思早年在南京,曾入住國學圖書館。他的志願就是把這個号稱“江南之冠”的大圖書館中的曆代文集看完。一位館員聽聞搖頭說:“古來沒有此種人。”而蔡尚思則說:“事在人為:一年可以等于二、三年,例如每天用十七、八小時讀書;反之,二、三年也可以等于一年,甚至比一年還少,例如每天隻用五、六小時以下讀書。我決心每天用十六到十八小時翻閱中國曆代文集。”[2]他說到做到,結果真是把這些館藏圖書看完之後,才走出這個圖書館。蔡尚思後來成為了我國著名的曆史學家。
與蔡尚思一樣,錢锺書也是如此立志讀書的。1929年入學清華大學後,錢锺書的第一個志願就是“橫掃清華圖書館”。在此期間,他用一個禮拜讀中文書,一個禮拜讀英文書。每個禮拜六,把讀過的書整理好,抱去圖書館還,再抱一堆回來。[3]據夫人楊绛回憶,錢锺書幾乎把所有時間都用來讀書,以至于“在清華待了4年,連玉泉山、八大處都沒有去過” [4]。錢锺書的勤奮好學,甚至讓他的老師吳宓也大為驚歎,認為當時文史方面的傑出人才,在老一輩要推陳寅恪先生,在年輕一輩中要推錢锺書,他們都是人中之龍,其餘人等,不過爾爾。[5]
第二,要“專心緻志”。古時候有個叫大珠的高僧,别人問他得道的捷徑,他回答說:“吃飯,睡覺。”問者不信,以為高僧開玩笑,大珠解釋說:“我吃飯就是吃飯,我睡覺就是睡覺。”其實他是以最樸實的語言,講出做事必須“專心緻志”,不可一心二用的道理。這對我們讀書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。章學誠說:“宇宙名物,有切己者,雖锱铢不遺。不切己者,雖泰山不顧。如此用心,雖極鈍之資,未有不能記也。”[6]現實生活中,我們也常聽人說某人博聞強記,看起來好像特别神奇,其實這都是他平日讀書時“專心緻志”的結果。
讀書“專心緻志”,不僅有益于“記憶力”,而且還有益于“注意力”。比如,好打燈謎的人,無論看到什麼書,發現的都是燈謎材料。會作詩詞的人,無論打開什麼書,發現的都是文學句子。可見專注那一項,那一項便自然會顯露出來。魯迅也曾說過,一部《紅樓夢》,“經學家看見《易》,道學家看見淫,才子看見纏綿,革命家看見排滿,流言家看見宮闱秘事”[7]。這種發現是否真切姑且不論,但他們專注的精神卻是值得稱道的。否則,即便閱盡天下藏書,我們也不會有大的收獲。
當然,讀書“專心緻志”,也不是說要認死理,去鑽牛角尖,而是要努力将生書看熟,并從書中悟出道理來。朱熹說:“今看文字未熟,所以鹘突,都隻見成一片黑淬淬地。須是隻管看來看去,認來認去。今日看了,明日又看;早上看了,晚間又看;飯前看了,飯後又看,久之,自見得開,一個字都有一個大縫罅。今常說見得,又豈是懸空見得!亦隻是玩味之久,自見得。文字隻是舊時文字,隻是見得開,如織錦上用青絲,用紅絲,用白絲。若見不得,隻是一片皂布。”[8]由此可見,同樣文字,有人“見得”,而有人卻“見不得”,其關鍵全在于能否具有“看來看去,認來認去”的這種“專注”的精神。
第三,要“矢志不渝”。這也是“立志讀書”的關鍵一環。昔人常說,有志者立常志,無志者常立志。“常立志”就是因為他做不到“矢志不渝”。這便是孟子之所以反對“一曝十寒”的道理。他說:“雖有天下易生之物也,一日曝之,十日寒之,未有能生者也。”[9]毛澤東在湖南第一師範讀書時,還曾據此寫過一副對聯:“貴有恒,何必三更眠五更起;最無益,隻怕一日曝十日寒”[10]毛澤東一生是做到“矢志不渝”的,即便晚年病魔纏身、行動困難時,他都一直堅持讀書。所以當我們欽佩毛澤東知識淵博、功勳卓著時,同樣也欽佩他那種“生命不息、讀書不止”的高貴品質。
這很容易讓人想到王國維,因為他把“矢志不渝”這個道理講得很透徹。王國維說,讀書治學,須有三種境界。“昨夜西風凋碧樹,獨上高樓,望盡天涯路”,此第一種境界也;“衣帶漸寬終不悔,為伊消得人憔悴”,此第二種境界也;“衆裡尋他千百度,蓦然回首,那人卻在,燈火闌珊處”,此第三種境界也。[11]第一種境界是說,要持之以恒,意志堅定。盡管“昨夜西風凋碧樹”,盡管隻有一個人,還要獨上高樓,還要望盡天涯路。第二種境界是說,要能吃苦耐勞,經得起考驗。盡管日漸消瘦,都“衣帶漸寬”了,也絕不後悔,還是要心甘情願地“為伊消得人憔悴”。第三種境界是說,在熱鬧場中,不會有所發現,你“尋他千百度”也不行,但偏偏是在“燈火闌珊處”,在人迹罕見的地方找到他了。
事實上,黨史研究是非常清苦的,有時候讀完一本厚書,也可能找不到一條需要的材料。并且即便投入很大精力,閱讀大量史料,可以産出一點成果,但由于所談問題皆屬過去,也未必符合現實需要,所以很難受到大家的關注和認可,不像一些明星那樣随便幾句話,就可以引發社會轟動效應。因此對王國維的“三種境界”,我們黨史研究者更需認真體會。正如金沖及先生指出:史學研究者,不要想一步登天,要立足于持之以恒的努力,“不争一日之短長”,紮紮實實地上了一層樓,再上一層樓。[12]
二、放眼讀書
古人說:“案頭書要少,心頭書要多。”所謂“案頭書要少”,就是前文所說的讀書須“專心緻志”的意思。因為案頭的書一多了,就會東看西看,則此心先已散漫了,這樣自然看不出書中的道理來。所謂“心頭書要多”,就是說要“放眼讀書”,盡可能地擴大閱讀的範圍。所以案頭的書,既不必受限于一科,也不必拘泥于一部。這一點對于青年學子來說尤為重要。因為此時若對學問興趣,立下廣泛的基礎,将來工作無論如何專精,也不至于害上“精神偏枯病”。若在青年時期,就造成一個眼光短淺的學究,将來要作由專而博的工作,其難真如登天。[13]
這就是說在讀書過程中,我們還要處理好專與博的關系。梁啟超說:單有常識沒有專長,不能“深入顯出”,單有專長而常識不足,不能“觸類旁通”;讀書一事,“專精同涉獵兩不可少”;若有一專長,又有充分常識,此為“最佳”[14]。所以,顧颉剛主張在讀書時,一個人應配備兩個鏡子:一個是顯微鏡,一個是望遠鏡。他說:“顯微鏡是對于自己專門研究的一科用的;望遠鏡是對于其他各科用的。我們要對于自己研究的一科極盡精微,又要對于别人研究的各科略知一二。”[15]
但在現實生活中,我們卻很難做到這一點。一些研究者讀書太專之後,不但對史學以外不感興味,即便對所專以外的部分,也是日漸疏遠,甚至不能了解。對此,雷海宗曾經批評說:此種人隻可稱為“曆史專家”,但不能算是“曆史學家”。片斷的研究,固然不可缺少,但對曆史真要明了,非注意全局不可。我們時常見到喜歡說話的專家,會發出非常幼稚的議論。他們對于所專的科目,在全部學術中所占的地位,完全不知,所以除所專的範圍外,一旦發言,不是“幼稚”,就是“隔膜”[16]。
其實,讀書太專的問題,與我們的教育體制也有很大關系。今日大學本科所設課程,在實施中往往專精有餘而通識不足,而一般學生為學分、為畢業,對本門課程已是應接不暇,當然難以再求旁通。這種趨勢發展下去,高校就隻能向社會送出一批半生不熟的知識青年。他們既無法從事專門的研究,又難以應付複雜的人生。此等學生進入研究生階段以後,則又被擠到一條更狹窄的道路上,終日為論文、為課題勞神費力,這時候再要他們“不務正業”去放眼讀書,實在是有點勉為其難了。
但是,有志于學者,為學術人生計,還是要克服這些困難的。章學誠說:“學貴博而能約,未有不博而能約者也。以言陋儒荒俚,學一先生之言以自封域,不得謂專家也。”[17]我們倘若不願做這種“陋儒荒俚”式的專家,就必須事先打下廣博的知識基礎。這如同造房子必先打好地基一樣。打好一個大地基以後,在它的上面,建築高樓大廈也好,建築亭台軒榭也罷,都是悉聽尊便的。但若是基礎不好,上面所能夠建造的,就隻能是茅草屋、活闆房一類的東西了。
當然,今日各種學術,都過于複雜深奧,無人可以再做一個百科全書式的亞裡斯多德。但對一門做到專深精透,對其他各門也能略知梗概,仍然是學者的最高理想。在這一點上,我們的确要向老一輩黨史家學習。比如,胡喬木一生就是博覽群書的,無論是政治、經濟、文化、軍事,還是哲學、曆史、文學、法學、語言學、音韻學、邏輯學,也無論是古書還是今書、中國書還是外國書,他都廣泛涉獵。數十年下來,他的大腦已經成為一個彙集各種知識的“海洋”,一提筆、一想問題,那積累的知識就會化作奔騰的文思,化作解決問題的智慧,凡是了解他的人,無不為之贊歎和稱羨。[18]
在胡喬木的書架上,甚至還有許多似乎與人文社科無關的數學、物理、化學、天文學、電子計算機、醫學、冶金礦業、機床設備、生态環境等類書籍。藏書中既有商務印書館1933年版的《天工開物》,1928年版的《優生學與婚姻》,也有最新版的量子理論、宇宙體系論等新書。其中僅數學類圖書即有幾十種。他的藏書室設在家中最大的一個房間,銀灰色的3米高大書架一字排開,共8排,每排17個,共136個書架,他的辦公室裡還有4個特大書架,林林總總,達4萬冊之巨,算得上是一個名符其實的小型圖書館了。[19]胡喬木之所以被譽“大學問家”、“中共中央一枝筆”,我想與他這種不拘一格的讀書方式是密不可分的。
在黨史學家中,龔育之也同樣是一個博覽群書的人。據金沖及先生回憶:龔育之一生酷愛讀書,手不釋卷,記憶力特别好,知識面之廣有時叫人吃驚。我們常在一起天南地北地聊天。有一次随便談到康有為,談到對聯。我講:吳佩孚在洛陽過五十大壽時,康有為送了他一副對聯。上聯是:如日方中,百歲勳名才一半;下聯是:洛陽虎視,八方風雨會中州。他笑着說:第一句不對,是“牧野鷹揚”。他一說,我就知道自己錯了。“如日方中”是朱東潤教授送給另一個人五十生日的話,我記混了。而且它同“洛陽虎視”根本對不起來。給我印象那麼深的原因是:中國近代曆史是我的專業,不是他的專業。剛才舉的恰恰又是一件小事,他完全不需要記得,卻記得那樣清楚,那樣準确!可見他讀書面之廣,而且總是用心地讀的。[20]
不過放眼讀書,也不能空廓而不着邊際,更不能舍棄專學,一味追求“博雅”之名。讀書的最終目的還是要由博返約的。否則,前無所見,後無所期,即便發憤苦讀,也猶如“不系之舟”,縱然可以日行千裡,又有什麼實際的功用呢?梁啟超說:大概一人功力,以十之七八做專精的功夫,選定局部,閱讀材料,抉擇取舍。以十之一二做涉獵的功夫,随便聽講,随便讀書,随意談活:“如此做去,極其有益”[21]。因為這樣汲取來的知識,可以彼此促進,相互補充,更有益于格物緻知,把握事物的本相。其實學問本來就如同一個礦脈,各種礦體雜然并陳,隻是人們為了學習的便利,才将之分門别類,使它們變成一系一科,各自獨立罷了。所以在讀書時,我們就隻有将“顯微鏡”和“望遠鏡”一并用上,才能分清它的脈絡,看出它的所以然來。
三、讀專業書
書籍之浩如煙海,無人可以全部讀完,這已是衆所周知的事了,但人們之所以還要強調博學,就是因為它是一種理想的狀态。一個人的學業必先專深,然後才能與之談及廣博,才能達到博學的境地。事實上,學者也隻有專精一門,才有可能自成一家,成一家方可在學問上有所建樹。這就是呂思勉所說的“與本人專治的學問關系密切的科目”,應當“知之較深”的緣故。[22]就黨史研究來說,我認為以下三個方面的書籍,是需要“知之較深”的,必須作為重點閱讀的内容。
第一,閱讀文獻。這主要包括兩個方面内容:一是黨的曆史文獻,二是“經典作家”的著述。它們都是需要重點閱讀的經典文獻。黨史研究者必先精通這類文獻,然後才可遍覽群藉。否則,“行不由徑”,就很容易誤入歧途。朱熹說:“聖經字若個主人,解者猶若奴仆。今人不識主人,且因奴仆通名,方識得主人,畢竟不如經字也。”[23]也就是說,經典文獻是“主人”,其他論著是“解者”,是它的“奴仆”,我們不能僅滿足于它們的介紹,而應該登堂入室,與當事人對面交談,這樣才更利于問清事情的緣由,探明曆史的真相。
其實,對黨史研究來說,閱讀文獻還有另外兩重意義:一方面,經典文獻是曆史演化的經驗總結,是曆史過程的邏輯結論。因此以經為本,然後讀史,這樣考之于經,驗之于史,再會之于心,便可以“通古今之變”,把握黨史發展的規律。另一方面,經典文獻本身也是一種“史料”,是曆史留給今人的“掌故”。章學誠說“六經皆史”,講的也就是這個道理。侯外廬認為章學誠的這個命題,乃是清代“最放肆的學說”,在當時“有其進步的意義”[24]。事實上,即便在今天,它對于我們閱讀文獻,從事黨史研究,也同樣具有“進步的意義”。
當然,閱讀文獻也有需要注意的問題。一是要述而不作,不可牽強附會。正如恩格斯指出:“一個人如想研究科學問題,首先要在利用著作的時候學會按照作者寫的原樣去閱讀這些著作,首先要在閱讀時,不把著作中原來沒有的東西塞進去。”[25]二是要實事求是,不可任情褒貶。比如,李大钊信奉馬克思的曆史觀,但對其中的個别論斷,也指出“有些牽強矛盾的地方”,認為“這全因為一個學說最初成立的時候,每每陷于誇張過大的原故”[26]。這一看法當然體現那個時代的曆史認識,但同樣也表明李大钊堅持實事求是,始終保持“尊疑”、“重據”的史家本色。
第二,閱讀著作。這主要也包括兩個方面内容:一是“曆史”著作,即關于中國共産黨曆史進程及其發展規律的書籍,二是“史學”著作,即關于黨史學本身的發展過程及其規律的書籍。它們也都是需要重點閱讀的書目。不過對這一類書,黨史研究者也應有所側重,要首選“最重要之書”來讀。對此,徐複觀的看法雖有些極端,但也确有其獨到之處。一是不看第二流以下的書,至于那些專為稿費而寫的文字,最好是一個字也不要看。二是讀到書中的某一個問題時,要先把可以收集到的研究成果,尤其是今人的有關研究,先看一個清楚明白,然後再去對照原典;千萬不能用後人的研究代替讀原典的工作,否則一輩子都要“居人胯下”[27]。
對黨史研究來說,閱讀著作也有其特别的意義:一方面,通過“曆史”著作,可以管窺一時代的治學精神。比如,把每一時期黨史研究的主要著作,都搜羅齊備,按時間的次序排列,然後從頭讀起,這樣通過曆史比較,考察它們的内容、風格及方法,我們就可從中複活這一時代的學術精神,一如當年的樣子。另一方面,通過“史學”著作,可以把握一學問的知識體系。因為這類著作是史學中的“哲學”,是黨史研究理論與方法的“要集”。它所呈現的是黨史學發展過程中的各個流派和一切變動,并揭示其對知識及社會的貢獻和消極影響。因此通過它,我們就可以增強在理解和運用這一門學問上的智慧與經驗。
不過閱讀著作,也需有公正的研判,切不可求全責備。事實上,正如章學誠指出:“風氣之開也,必有所以取”,“風氣之成也,必有所以敝”;“而世之言學者,不知持風氣,而惟知徇風氣,且謂非是不足邀譽焉,則亦弗思而已矣”[28]。大意是說,“風氣之開”者,若要昭明風尚,必然有所取舍;“風氣之成”者,若不更新創造,必然走向衰敗。但世上談論學術的人,不知道扶持風氣,卻隻知道曲從風氣,這也是“學而不思則罔”的緣故吧。因此,對于各種黨史著作,我們今天不僅要回到特定的曆史語境中,而且還要回到特定的史學語境中,作曆史地想,作曆史地看。
第三,閱讀文章。其實文章也本是著作的一種,之所以将其單列出來,就是因為它還有與一般專著不一樣的地方。常聽人說,大部頭好作,小文章難寫。因為後者要求短小精悍,不給作者疊床架屋、鋪陳渲染的空間。據說有人曾問丘吉爾:“如果讓你作兩分鐘的演講,需要多少時間準備?”他回答:“半個月。”“如果讓你作五分鐘的演講,需要多長時間?”“一星期。”“那麼讓你做一個小時的演講呢?”“現在就可以。”丘吉爾的回答帶有幽默性,但其中也蘊含深刻的道理。因為短小精悍的東西,往往對結構和體例的要求更高。所以相對于一般專著來說,閱讀文章對于鍛煉我們的“史才”,往往更為直接,也更為有效。
就黨史研究而言,閱讀文章主要有兩個途徑。一是以雜志為中心,閱讀重要文章。比如,《中國社會科學》《曆史研究》《近代史研究》等雜志上的相關論文,《馬克思主義研究》《中共黨史研究》《黨史研究與教學》等雜志上的專題文章,都是需要重點閱讀的内容。二是以學者為中心,閱讀代表作品。張靜如先生曾提出過一個43人的黨史學家名單,這其中有不少還是黨史大家。[29]他們的文章在選題立意、謀篇布局上都有獨到之處,所以也應當作為重點閱讀的内容。
其實,閱讀名家名篇,對黨史研究者特别是其初學者的意義更大。這就是劉勰在《文心雕龍》中所講“學慎始習”的道理。他說:“斫梓染絲,功在初化,器成采定,難可翻移。故童子雕琢,必先雅制,沿根讨葉,思轉自圓。”[30]也就是說,一個人讀書治學,與制作木器、印染絲束相類似,最初的加工對成功要起決定作用;一旦等到木器做成,色彩染定,就很難翻改變動了。所以初學的作者,必先研習大家的風格,順沿其根本去探讨其枝葉,這樣文思才會自然圓通。
四、讀傳記書
傳記書是史書的一種,因其有故事、有情節,一般人都愛讀它,但許多學者卻不願将它作為案頭書。其實讀這類書,對我們的學術人生也是大有益處的。梁啟超說:我們看一個人的傳記,看他能夠成功的原因,往往有許多在很小的地方,所以自己對于小事末節,也當特别注意。但不單要看他的成功,還要看他的失敗,如何會好,如何會壞,兩面看到,擇善而從。[31]
不過我這裡要講的,卻不是這一類書的全部,而是專指學人的“傳記書”。隻是所涉範圍要大些,不僅包括人物傳記,而且還包括學術回憶和學人日記。我們研究黨史的人,若多讀一些這樣的書,知道一位學者如何成就,其知識和素養如何養成,這樣随他學去,便可使治學精神日益提高,治學方法日臻完善。
第一,學人傳記。這主要包括兩種傳記:一種是“他傳”,即他人對傳主的記述,如《梁啟超傳》(吳其昌)、《胡适傳》(羅志田)、《呂思勉傳》(張耕華)、《範文瀾傳》(謝一彪)、《胡喬木傳》(本書編寫組)等;另一種是“自傳”,即本人對經曆的自述,如《胡适自述》《郭沫若自傳》《顧颉剛自傳》《上學記》(何兆武)、《暮年憶往》(張靜如)等。這其中總有一兩位學人,是值得我們學習和效法的。閱讀他的傳記,便可對他一生的環境、背景、事迹、著作、性情等一目了然,無一遺漏。從他對學術的向往、對知識的渴望中,我們可以獲得激勵和鞭策,受到一種真切而深微的感動,從而不知不覺地發揚志氣,向上努力。
笛卡爾說:神話的魅力喚醒了心靈,而曆史上值得紀念的英雄事迹在被人讀到的時候則提高人的心靈,幫助其形成判斷;讀好書就像與過去時代裡最傑出的人談話,他們向我們展示的盡是其思想中的精華。[32]而對于我們研究者來說,一些學術名家就應當是心目中“最傑出的人”,他們的經曆就是值得紀念的“英雄事迹”。事實上,也正是有這些“英雄事迹”,中國史學才得以綿延不絕、發揚光大的。比如,在司馬遷的傳記——《漢書•司馬遷傳》中,一句“究天人之際,通古今之變,成一家之言”[33],曾讓多少史學家為之前赴後繼。在劉知幾的自傳——《史通•自叙》中,一句“撫卷漣洏,淚盡而繼之以血”[34],曾讓多少史學家為之唏噓感動。
當然,讀學人傳記還有另外一層現實意義。章學誠說:“夫不具司馬遷之志,而欲知屈原之志,不具夫子之憂,而欲知文王之憂,則幾乎罔矣。”[35]也就是說,史家是閱讀曆史的重要“媒介”,我們若不能“志其志”、“憂其憂”,就很難讀懂他筆下所刻畫的曆史人物,當然也就更談不上超越“其志”、“其憂”,去把握更真實的曆史了。這也就是我們研究黨史的人,要關注學人特别是史家的傳記的重要原因。
第二,學術回憶。這也主要包括兩種回憶:一是本人撰寫的“回憶錄”,如《三松堂自序》(馮友蘭)、《韌的追求》(侯外廬)、《讀史閱世六十年》(何炳棣)、《闆凳集》(彭明)、《黃河青山——黃仁宇回憶錄》等。二是他人編寫的“紀念集”,如《翦伯贊學術紀念文集》(北大曆史系)、《程門立雪憶胡繩》(鄭惠)、《何幹之紀念文集》(劉煉)、《胡華紀念文集》(人大中共黨史系)、《懷念龔育之》(本書編輯組)等。這其中雖然不都是“武功秘籍”,但也确有許多讀書治學的“金玉良言”。
不過這種“金玉良言”,也不是可以輕易得到的。雖然有人願意坦白出來,比如胡适就在《介紹我自己的思想》一文中确認,自己受兩個人的影響最大:一個是杜威,另一個是赫胥黎。赫胥黎教他怎樣懷疑,而杜威則教他怎樣證明。二者加起來就是他所倡導的“大膽假設,小心求證”的“科學方法”[36]。但也有人表示無可奉告,比如錢锺書夫人楊绛在《記錢锺書與<圍城>》一文中,就有一段十分有趣的記述:“一次,我聽他在電話裡,對一位求見的英國女士說,假如你吃了個雞蛋覺得不錯,又何必要認識那下蛋的母雞呢?”[37]
這當然可以理解為錢锺書偉大的謙虛,亦或是他覺得确實沒有什麼好說的。但對于研究者來說,我們卻不僅要認識母雞,而且還想看看它的營養結構。因為我們知道一個人身體的成長與攝入的食物有關,精神的成長也是如此。有些人精神茁壯是因為吃了常人吃不到的補品,比如機緣巧合,讀到常人難見的内部資料;或者是得了什麼海外仙丹,比如精通外文,優先獲得域外文化的滋養,這些都是我們想探聽明白的。其實,正如曹聚仁指出:無論何時何地的學者,對于青年都有兩種恩賜:一是“運用精利的工具,辟出新境域給人們享受”;二是“站在前面,指引途徑,使人們随着在軌道上走”[38]。不過也确有一部分學者,對面交流,往往秘而不宣,但卻願意印刷出來,供大衆學習。這的确是一種很奇特的文化現象。然而不管怎樣,隻要他把文字印刷出來,我們就可以收獲曹聚仁所說的那兩種“恩賜”。
第三,學人日記。與自傳和回憶錄不同,日記會給我們另外一種閱讀體驗。事實上,除非如某些天才人物在寫日記的時候,就具有未蔔先知的本事,否則大部分的日記都是順着事件之流寫下來的。對日記主人來說,他可能計劃着“未來”,并且“未來”對當下也未必都是晦暗不明的,但“未來”絕對不是“已知”的。[39]自傳或回憶錄就不一樣了,因為在寫作的時候,“未來”是已被确認的,這樣傳主就自然會篩選生命史中的材料,并有意識地賦予它一個意義的框架。
由此可見,日記所反映一個人的思想變遷會更加真實。比如,魯迅就曾說過:“我本來每天寫日記,是寫給自己看的;大約天地間這樣寫日記的人們很不少,假使寫的人成了名人,死了之後便也會印出,看的人也格外有趣味,因為他寫的時候不像做《内感篇》外冒篇似的須擺空架子,所以反而可以看出真的面目來。”[40]胡适的日記也是如此。餘英時就曾指出:“胡适在美國留學的七年(1910—1917 年)是他一生思想和事業的定型時期”[41]。因此從這一部近80萬字的《留學日記》中,我們就可以讀到在異域文化中,一個學人日常生活和精神成長的鮮活材料,讀到“一個中國青年學生五七年的私人生活,内心生活,思想演變的赤裸裸的曆史”[42]。
所以對于我們來說,讀傳記或回憶錄就如同“倒放電影”,可從故事“梗概”中,直接摘取治學經驗;而讀日記則如同“順看電影”,帶着“懸念”,觀察事态的演化,這樣可以收獲更多故事“情節”。當然,閱讀日記的意義也不止于此。事實上,幾乎所有學者都有一個或長或短的私人寫作的前史,并且這種私人寫作還往往與此後的公開寫作之間存有密切關聯。而日記則可以保留這個“前史”的真實記錄。因此我們從日記中看到的,就像畫家畫的不是畫面,而是那畫面形成過程中的各種草圖;又像攝影家拍到的不是人體,而是那人體從受孕到發育和生成的全過程。這可以說是閱讀日記,我們所能得到的又一大收獲了。
五、讀課外書
陸遊說:“汝果欲學詩,工夫在詩外。”也就是說,要精通一門學問,還必須有其他方面的涉獵。這也僅是問題的一個方面。除此之外,對于黨史研究者來說,多讀一些課外書籍,廣泛涉獵旁門知識,還有更多益處。一是可以“勞逸結合”。比如閱讀黨史書籍,勞累了,找點其他方面的書來讀,這樣可以發揮大腦其他部分的功能,以緩解它在這一方面的過度疲勞。二是可以“博采衆長”。比如研究黨史問題,困住了,找點其他學科的書來讀,這樣有利于打通“障塞”,收到“他山之石,可以攻玉”的效果。章學誠說:“夫天下無全功,聖人無全用。五谷至良貴矣,食之過乎其節,未嘗不可以殺人也。是故知養生者,百物皆可服。知體道者,諸家皆可存。”[43]所以對于“課外書”,我們隻要“知養生”、“知體道”,就可以讀出它的妙處來。
第一,書可養性。一般人太忙,有時候把性靈都泯滅了,不單趨逐于熱鬧場中為不可,就是沉溺在故紙堆中,弄得頭昏腦脹,也會消耗讀書治學的初心。這時候讀些詩詞歌賦,最能陶冶心性。曾國藩說他每日案牍勞形,而每夜必取詩文高聲誦讀,這是很有道理的。比如,他在一則日記中寫到:“夜二更後,眼痛,腰痛,幸時時以蘇詩、陸詩諷詠自娛。”[44]這種自娛也不單是為了消磨時光,而是其經史之外所必修的“課業”。曾國藩甚至認為,要“開拓心胸,擴充氣魄,窮極變态,則非唐之李杜韓白、宋金之蘇黃陸元八家不足以盡天下古今之奇觀”[45]。
與曾國藩一樣,馬克思也有讀“課外書”的習慣。馬克思愛讀海涅和歌德的詩,愛讀埃斯庫羅斯和莎士比亞的戲劇,他也很喜歡看小說,而且有時是兩三本小說同時開始,輪流閱讀。除此之外,馬克思還有一種獨特的精神休息方法,那就是演算數學。代數甚至是他精神上的一種安慰劑;在生活中最痛苦的時刻,他總是借此自慰。例如在夫人燕妮病危的日子裡,馬克思已不能再繼續照常工作,在這種沉痛的心情下,他隻有把自己沉浸在數學裡才勉強得到安甯。[46]曾國藩和馬克思的例子,都能很好說明作一些其他“功課”,可以起到收心養性的效果。
不過讀“課外書”可以養性,但也可以移性。比如毛澤東早年的閱讀經曆,就是一個例證。他說:“我熟讀經書,可是不喜歡它們。我愛看的是中國舊小說,特别是關于造反的故事。我很小的時候,盡管老師嚴加防範,還是讀了《精忠傳》《水浒傳》《隋唐》《三國》和《西遊記》。”[47]這些“課外書”,對毛澤東的影響的确很大,他後來在革命中的許多創舉,也都源于早年閱讀中收獲的靈感。隻是這種“移性”是我們樂于見到的,但也有的“移性”是要我們引以為戒的。這使我想起《紅樓夢》裡薛寶钗的話。她說:“男人們讀書明理,輔國治民,這便好了。隻是能有幾個這樣?讀了書倒更壞了。這是讀書誤了他,可惜他倒把書糟踏了”[48]。事實上,在黨史研究中,也确有一些人讀了“課外書”後,養成了“捕風捉影”的習慣,喜歡用“張家長、李家短”的心态,去研究黨史事件,去分析黨史人物。這真是“讀書誤了他”,可惜他也“把書糟踏了”。
第二,書可醫愚。黃宗羲說:“學則智,不學則愚。”[49]這句話用在讀“課外書”上也很妥帖。因為當局者有時反而糊塗,不如旁觀者看得清楚,所以換個腦筋,也許更容易解決問題。再進一步說,“天下同歸而殊途”,我們也不能“專己守殘”,對其他知識“束書不觀”。至于那種“入主出奴”的學科偏見,就更不可取了。古時候有個笑話說,寺中塑三尊像,先儒、次釋、後道。道士見了,馬上把老君移入中位。和尚見了,則把佛祖移到中位。讀書人見了,又将孔子移回中位。三聖隻得彼此安慰說:“我們原是好好的,卻被這些小人搬來搬去,搬壞了。”我們切不可再做這樣的蠢事了。
事實上,多讀“課外書”,就如同給我們多配了幾副“好眼鏡”。前文提到顧颉剛說要配上兩副鏡子,現在看來那個“望遠鏡”還要講得更具體一些。就黨史研究來說,經濟學、政治學、社會學、文學和哲學的眼鏡,都是必須具備的。在學術研究中,這叫做跨學科研究。譬如我們研究毛澤東,毛澤東的文史哲是貫通的,如果我們不具備這方面的知識,就很難讀懂毛澤東。再如我們研究一個具體問題,譬如民生問題,沒有經濟學知識,沒有社會學知識,我們的讨論就隻能浮在表面之上。總之,社會曆史是複雜的,人生命運是多變的,我們隻有多配上幾副“好眼鏡”,才能看得真切,才能做到“雙眼自将秋水洗,一輩不受古人欺”。
當然,讀“課外書”,也不能因此而走向極端。章學誠說:“以學問文章,徇世之所尚,是猶既飽而進粱肉,既暖而增狐貉也。”[50]也就是說,讀書治學,如果一味逐新趨異,就如同穿衣吃飯,飽了還貪美食,暖了還加皮衣一樣。這是“書呆子”才會幹出的傻事。所以,讀“課外書”,也需有個“主心骨”。有之,則如張旭學書,見公孫大娘舞劍,便能有所感悟;無之,則如燕人學步,結果“失其故行”,隻好“匍匐而歸”了。對于這一點,我們也是需要牢記于心的。否則,種着别人的田,結果荒了自己的地就不好了。
第三,書在躬行。陸遊還有一首教子詩,叫《冬夜讀書示子律》。詩中說:“古人學問無遺力,少壯工夫老始成。紙上得來終覺淺,絕知此事要躬行。”這也表明一個人讀書,須在兩個方面下功夫。一是紙上功夫,要無“遺力”;二是紙下功夫,要有“躬行”。這個“躬行”就是實踐,讀無字之書的意思。這是一種特殊的“課外書”,我們要利用它來檢驗書本知識,并通過它将已學知識化為己有,為己所用。
毛澤東早年就十分重視讀這種無字之書。他在《講堂錄》中寫道:“古者為學,重在行事”,“閉門求學,其學無用,欲從天下國家萬事萬物而學之,則汗漫九垓,遍遊四宇尚已。”在這本聽課筆記中,毛澤東還談到對“才”的看法:“才者經濟之謂也。才有從學問一方得者,有從閱曆一方得者”[51]。這表明一個人獲得才幹,不僅要注重書本知識,讀有字之書,而且還要注重社會實踐,讀無字之書。對此,馬克思講的更為直接,他說如果一個學者放棄參加社會活動,或像“乳酪裡的蛀蟲”那樣,把自己關在書齋裡或實驗室裡,遠離當代生活和政治鬥争,那就把自己毀了。[52]
其實,對黨史研究者來說,多讀無字之書,還有兩大益處。一是可以豐富閱曆,更好地閱讀黨史書籍。清代文學家張潮說過:“少年讀書,如隙中窺月;中年讀書,如庭中望月;老年讀書,如台上玩月。皆以閱曆之淺深,為所得之淺深耳。”[53]二是可以積累經驗,更好地講述黨史故事。黑格爾也說過,對于同一句格言,出自飽經風霜的老人之口和出自缺乏閱曆的青少年之口,其意指和内涵是不同的。[54]事實上,今天的中國共産黨已經從由幼年走向了成熟,他不再是一個懵懂少年,而是一位閱曆豐富、經驗豐富的德高望重的長者了。我們若不多一點閱曆和經驗,又怎能講出它的那種“飽經風霜”的味道呢?
注釋:
[1]《曾國藩全集·家書(一)》,嶽麓書社1985年版,第38頁。
[2] 蔡尚思:《我是怎樣沖破重重難關的》,《學人談治學》,浙江日報編輯部,浙江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,第90頁。
[3] 據同學饒餘威回憶,錢锺書喜歡讀書,也鼓勵别人讀書,“他還有一個怪癖,看書時喜歡用又黑又粗的鉛筆畫下佳句。也在書旁加上他的評語,清華藏書中的劃線和評語大都是自此君手筆”。參見《清華的回憶》,《清華大學第五級學生畢業五十周年紀念》,清華大學出版社1984年版,第57頁。
[4] 楊绛:《我們仨》,生活·讀書·新知三聯書店2012年第2版,第72頁。
[5] 陳玉新:《錢鐘書的人生智慧課》,華中科技大學出版社2016年版,第21頁。
[6] 章學誠:《文史通義》,葉瑛校注,中華書局1985年版,第323頁。
[7]《<绛洞花主>小引》,《魯迅全集》第8卷,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版,第179頁。
[8]《朱子語類(卷十•學四)》第1冊,中華書局1986年版,第168頁。
[9] 楊伯峻:《孟子譯注》下冊,中華書局1960年版,第264頁。
[10] 張贻玖:《毛澤東的書房》,工人出版社1987年版,第106頁。
[11] 王國維:《人間詞話》,廣西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,第13頁。
[12]《金沖及先生治學答問》,《史學月刊》2014年第5期。
[13] 雷海宗:《專家與通人》,《大公報》(重慶)1940年2月4日。
[14] 梁啟超:《中國曆史研究法 中國曆史研究法補篇》,中華書局2015年版,第240頁。
[15]《顧颉剛先生的治學經驗和方法》,《學人談治學》,浙江日報編輯部,浙江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,第436頁。
[16] 雷海宗:《專家與通人》,《大公報》(重慶)1940年2月4日。
[17] 章學誠:《文史通義》,葉瑛校注,中華書局1985年版,第161頁。
[18] 徐永軍:《胡喬木的每天三件事》,《黨的文獻》2015年第4期。
[19] 夕羊:《胡喬木和他的藏書》,《圖書館界》1996年第3期。
[20] 金沖及:《人生有追求》,《懷念龔育之》,中央文獻出版社2007年版,第22頁。
[21] 梁啟超:《中國曆史研究法 中國曆史研究法補篇》,中華書局2015年版,第240頁。
[22] 呂思勉:《呂思勉談讀書治學》,華中科技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,第138頁。
[23]《朱子語類(卷十一•學五)》第1冊,中華書局1986年版,第193頁。
[24] 侯外廬:《中國早期啟蒙思想史》,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,第509頁。
[25]《馬克思恩格斯全集》第25卷,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,第26頁。
[26]《李大钊全集》第3卷,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,第19頁。
[27] 徐複觀:《我的讀書生活》,台北《文星》第4卷第6期,1959年12月出版。
[28] 章學誠:《文史通義》,葉瑛校注,中華書局1985年版,第154—155頁。
[29] 這43位黨史學家指的是:胡喬木、胡繩、何幹之、胡華、張如心、龔育之、石仲泉、廖蓋隆、金沖及、魯振祥、彭明、王淇、彥奇、戴鹿鳴、何沁、王真、縱瑞堂、蕭超然、沙健孫、梁柱、周承恩、張注洪、劉弄潮、劉桂生、毛磊、王學啟、何理、肖甡、蓋軍、郭德宏、王仲清、朱喬森、金春明、吳家林、馬模貞、馬洪武、王德寶、楊世蘭、徐樹績、鄭燦輝、鄭德榮、姜華宣、譚雙泉等。參見張靜如:《中共曆史學怎樣研究文化》,《黨史研究與教學》2005年第6期。
[30] 劉勰:《文心雕龍》,王運熙等譯注,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版,第138頁。
[31] 梁啟超:《中國曆史研究法 中國曆史研究法補篇》,中華書局2015年版,第231頁。
[32] 笛卡爾:《論方法》,《曆史理論與史學理論》,何兆武主編,商務印書館1999年版,第25頁。
[33] 班固:《漢書•司馬遷傳》第9冊,中華書局1962年版,第2735頁。
[34] 劉知幾:《史通通釋》,浦起龍釋,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,第293頁。
[35] 章學誠:《文史通義》,葉瑛校注,中華書局1985年版,第366頁。
[36]《胡适全集》第4卷,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,第658頁。
[37] 楊绛:《記錢锺書與<圍城>》,《名作欣賞》1992年第2期。
[38]《曹聚仁文選》上卷,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1995年版,第421頁。
[39] 王汎森:《中國近代思想與學術的系譜》(增訂版),上海三聯書店2018年版,第6頁。
[40] 魯迅:《馬上日記》,《魯迅全集》第3卷,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版,第325頁。
[41] 餘英時:《重尋胡适曆程》,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,第2頁。
[42]《胡适全集》第27卷,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,第103頁。
[43] 章學誠:《文史通義》,葉瑛校注,中華書局1985年版,第355頁。
[44]《曾國藩全集·日記(一)》,嶽麓書社1987年版,585頁。
[45]《曾國藩全集·家書(二)》,嶽麓書社1985年版,第809頁。
[46] 保爾•拉法格等:《憶馬克思恩格斯》,生活·讀書·新知三聯書店1963年版,第5—8頁。
[47] 埃德加·斯諾:《西行漫記》,生活·讀書·新知三聯書店1979年版,第108頁。
[48]《脂硯齋全評石頭記》,東方出版社2006年版,第512頁。
[49] 黃宗羲:《明儒學案》下冊,沈芝盈點校,中華書局1985年版,第977頁。
[50] 章學誠:《文史通義》,葉瑛校注,中華書局1985年版,第354頁。
[51]《毛澤東早期文稿》,湖南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,第529-530頁、第548頁。
[52] 保爾•拉法格等:《憶馬克思恩格斯》,生活·讀書·新知三聯書店1963年版,第2頁。
[53] 張潮:《幽夢影》,劉如溪點評,青島出版社2010年第2版,第42頁。
[54] 黑格爾:《小邏輯》,賀麟譯,商務印書館1996年版,第423頁。
作者簡介:周良書,beat365官方网站教授、博士生導師
文章來源:《學術界》2021年第5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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審核 | 陳培永 曲建英